霉干菜饼

有一年的夏至，到丽水采风，说到霉干菜饼，建金兄说他们缙云的霉干菜烧饼顶好吃。为了表示所言不虚，还特地开车带上我，从莲都一路杀到缙云，就为了吃上一只他所说的最好吃的霉干菜饼。

说实话，在缙云吃到的霉干菜饼，与我在家乡吃到的霉干菜饼并无两样，但是缙云推广烧饼的力度很大，为了让自家的烧饼增加文化底蕴，缙云人甚至编出一个传说，说轩辕帝当年在缙云鼎湖峰架炉炼丹，饿了就抓一块面团，贴在丹炉壁上烤着吃，这就是霉干菜饼的雏形。其实，轩辕帝那会儿，小麦还没有从西亚传人中国呢。但丽水朋友坚持烧饼的起源地就在缙云，并且跟轩辕帝有关。为了让这个传说显得更真实，他们又把传说改成升级版：轩辕黄帝驭龙升天后，当地百姓用陶土模仿黄帝的想吃。霉干菜饼有五毛一个的，也有一元一个的，五毛的霉干菜饼，饼薄馅少，一元的，是豪华版，肉多菜多。摊主还可以根据你的要求，多加些葱花，或撒些胡椒和辣椒粉。

家乡的霉干菜饼，绝大多数都是仙居人做的。仙居人自幼跟着长辈学手艺闯四方，在江南大小城镇中，很多洗染店、油漆店都是仙居人开的，有一半的烧饼摊也是仙居人摆的。在杭州摆烧饼摊的，不是缙云人，就是仙居人，以至于形成了烧饼江湖上的两派——缙云派和仙居派，好像武林中的少林派和武当派。一张做饼的木桌，一个油桶改装的大饼炉子，炉芯是用泥土垒的，这是他们做饼的全部家当。

若论霉干菜饼的好吃程度，两派不相上下，但若论推广力度和炒作程度，缙云派远胜于仙居派。缙云为了推广烧饼，成立了一个烧饼办，这烧饼办的全称是缙云烧饼品牌建设办公室，还开办了烧饼夜校，要求当地的官员都要学做烧饼，为的是知己知彼，百战不殆。烤烧饼，炉内温度高，手上的汗毛常被高温烤没了。丽水朋友跟我开玩笑说，凡是看到手上没有汗毛的领导，十有八九就是缙云来的。

缙云烧饼在杭州的代表人物是胖子烧饼哥。这位缙云烧饼哥二十多年前到杭州摆烧饼摊时，路费还是借的，二十多年下来，他在杭州混得风生水起，靠卖烧饼，在杭州买房买商铺，买了两辆奥迪。还有一大批自命不凡的浙大高才生，仰望着这位成为网红的励志哥。

实际上，在杭州开小吃店，卖麦饼、烧饼、小笼包的，有不少仙居人，他们在杭州也买了房，安了家，购了车，但他们都坚守“财不外露"的祖传混江湖宝典，闷声不响地发着财。

在家乡，霉干菜饼，一般叫成菜干饼。除了火烧饼，没有比霉干菜饼更好吃的饼了。一直到现在，吃过各种各样的饼，我还是坚持认为，霉干菜饼与火烧饼的美味，天下无双。一位新疆朋友老跟我吹他们的馕，说他们的馕如何如何好。他到江南来，我请他吃霉干菜烧饼，他吃了一个，还要一个，临走还打包带走了十几个，从此不在我面前提新疆的馕了。

记起关于慈禧太后的一个小故事。这个霸道的女人对小吃相当讲究，因御厨赵永寿做的肉末烧饼好，赏给他花翎一枚、白银二十两。如果慈禧太后吃到我家乡的霉干菜肉末烧饼，赏钱没准会加上一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