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阳小吃“铁三角”，海苔饼、羊脚蹄、马蹄酥

紫阳老街的小吃中，海苔饼、羊脚蹄、马蹄酥是“铁三角”，若论饼龄，都有百年，听上去，很是沧桑，不但值得美食界去研究，似乎同样值得考古界去挖掘。

海苔饼、羊脚蹄、马蹄酥既然是“铁三角”，想必三者之间有很多共同之处。事实上，除了同样的年代久远，同样是烘烤而成的点心，我似乎没能找到别的干系。比起海苔饼与马蹄酥，羊脚蹄的身价似乎要低一些，它是将面粉加糖发酵，揉搓成圆柱状长条，切成小段，用剪刀在其截面剪上十字刀花，撒上芝麻，烘烤而成。熟后，表面微裂，有四个凸起的尖状物，状如蹄子，故名。

当地老人说，羊脚蹄其实跟羊无关，跟鹿有关，原本是叫鹿脚蹄。鹿是祥瑞之兽，“鹿”“禄”同音，在当地方言的发音里与“乐"字接近，且临海别名鹿城，鹿是这座千年古城的吉祥物，也是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城标，街心公园就有奔鹿的雕塑。传说当年修建台州府城墙时，城墙屡建屡塌，修城的大将甚是苦恼，一日大雪，山野皆白，梦中他受神鹿指引，次日晨起，见雪中有鹿的脚印，以为是上天暗示，遂命士兵沿鹿足迹造城，不日，城竟成。当地百姓为表庆贺，照着鹿蹄形状做了糕点，叫鹿脚蹄，传着传着，就成了羊脚蹄。

鹿比羊轻盈，鹿脚蹄也比羊脚蹄好听。古时有鹿蹄酒，以桂叶为饼，以鹿蹄煮酒，在金秋八月酿制，据说饮后大补，诗人杨万里喝后，写诗盛赞这种酒，题目很长，叫《夜宿房溪，饮野人张E家桂叶鹿蹄酒，其法以桂叶为饼，以鹿蹄煮酒，酿以八月，过是则味减云》，诗中第一句就是“桂叶揉青作曲投，鹿蹄煮碌趁凉舞”，诗人愿意为鹿蹄煮酒唱赞歌，但没见到过为羊蹄子煮酒赋诗的。

紫阳街上还有马蹄酥，是一种如月饼般的糕点，表面有一道道的裂纹，像是眉间的川字纹，家乡有老话，“眉头绞得跟马蹄酥一样"，意思是愁眉不展。马蹄酥跟马蹄同样风马牛不相及。

羊脚蹄与马蹄酥，两种小吃的名字中，都有个“蹄”字。蹄是动物的脚爪，以往常用"小蹄子"来指代年轻的女性，旧时女人缠足，有谜语“又像柿子又像桃，又像驴蹄又没毛，只能走着看，不能拿起来瞧”，谜底就是女性的三寸金莲，所以“蹄子”“小蹄子”用来指代年轻的女性，因为女性的小脚像“蹄子”。《红楼梦》第五十七回中，贾母一见紫鹃，便双眼冒火，骂道：“你这小蹄子，和他说了什么?《金瓶梅》里就有好些个"浪蹄子淫妇”。平素里，女人之间的戏谑调笑嗔骂，有时也以"小蹄子”“小浪蹄子”互称，倒有几分亲昵。在西方的影视作品当中，恶魔都有由羊脚蹄演化而来的双足，众人皆以为这种羊形的双脚是邪恶的象征，但也有人觉得这样的脚有另类的美。国外有个大神发明了一双羊脚蹄形状的高跟鞋，穿着羊脚蹄高跟鞋在街上招摇过市，真是个“小浪蹄子”。羊脚蹄吃起来外脆内软，稍显坚实，还有略微的碱香味和淡淡的麦香。作为糕点，它口感粗糙，口味远不及海苔饼、梅花糕，更不如火烧饼、霉干菜饼。与别的点心相比，它既干且硬，价格也比别的糕点便宜。紫阳街上的老人说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，一只羊脚蹄只要一分钱，一毛钱可以买十只。虽然羊脚蹄口味一般，但它耐储存，出远门时，可以带着当干粮。

羊脚蹄还有一个好处，它能养胃。胃痛时，可以买一些羊脚蹄和馒头干吃，它们都是用老面发酵成的，略带点碱香，能中和胃酸。我有一个女友，长得娇娇弱弱，动不动就胃痛，爱马仕的包包里，经常放点羊脚蹄或馒头干，胃不舒服时，就蹙着眉，嚼一片馒头干或一只羊脚蹄，问她为什么不用胃药，她说“是药三分毒”，听上去似乎有点道理。吃馒头干和羊脚蹄，未必能治好胃病，但没有什么坏处，反而可以借着治胃病的幌子，上班时堂而皇之地拿出来食用。

家乡有羊脚蹄，别处有一种类似的小吃，叫老虎脚爪。老虎脚爪是一种甜的炉饼，味道跟羊脚蹄差不多，它的正面有几个突起的尖状物，颜色焦黄，形似老虎爪子。老虎是森林之王，老虎脚爪听上去，比羊脚蹄霸气多了。